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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8-17 发布

论德国哲学对当代法国哲学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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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德国哲学对当代法国哲学的影响一、问题的提出及其多重理论战略意义法德哲学是欧陆土地上长成的两株思想奇葩。在西方思想史上,两国哲学思想始终以其各自独立的创造力量和独特的风格,在相互争争艳和相互借鉴的过程中,为推动整个西方哲学和人类思想的发展,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发挥了重要作用。法德两国哲学,各自生长在不同的民族国土上,立足于两种相异的历史和文化传统基础,以各具特色的语言论述形式,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思想内容和理论表达模式;但同时,由于它们都不同程度地渊源于古希腊罗马的思想和文化,具有共同繁荣发展的强烈愿望,在长期曲折的演变中,特别是从启蒙运动开始,就积极地相互交流和相互竞争;双方既相互批判,又相互借鉴,为当代西方文化的发展,不仅输送了丰富的思想养料和精神力量,而且也为全人类的文化发展,提供了自主发展和共同繁荣的典范模式。正因为这样,当代法德两国哲学的交流及其相互影响,不仅对于理解两国当代哲学的特征及其发展逻辑,而且,也对两国的整个社会文化的发展,甚至对整个欧洲文化及思想的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因此,法德两国,不仅在哲学界,而且,也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以及在学术界之外,都对两国哲学的交流及其发展,给于充分的重视和研究。仅仅围绕这个题目而出版的论文和专著,到目前为止,已经超过一百篇;而且,就研究的趋势而言,现在只能说处于方兴未艾的阶段。对此论题的研究者队伍,实际已经越出了法德两国学术界的范围,卷入了包括英美及世界各个国家的学者在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当代法国哲学的创造精神及其伟大成果,已经引起哲学界和人文社会科学各个领域的充分注意,人们在探究当代法国哲学的性质的同时,也不得不注意到:在散发魅力的当代法国思想中,隐含着德国哲学的浓厚气息;那些在德国哲学中潜在的深刻思想,一旦被法国哲学家掌握和加以适当改造,就转变成为富有理论与实践双重威力的新哲学体系。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西方当代哲学史上,法德两国哲学的交流关系,同以往所呈现的历史表现形式相比,发生了新的有趣变化,显示了其特殊的意味深长的内容和逻辑。这一重要现象对于正处于全球化和迫切寻求多元文化的现代人而言,无疑是非常有吸引力的论题。\n在2002年春季的法国哲学会的年会上,刚刚上任的法国哲学会主席贝尔纳特·布尔乔亚(BernardBourgeois,1929-)教授,亲自主持了以《法国哲学及德国精神的启发:昨天与今天》(Laphilosophiefrançaiseetl’inspirationgermanique:hieretaujourd’hui)为主题的重要研讨会。年会邀请了研究德国哲学、特别是海德格尔思想的专家,尼斯大学哲学系教授雅尼柯(DominiqueJanicaud)进行主题发言。与会者在这场年会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并期望两国哲学能进一步展开相互借鉴和竞争,以便能够在二十一世纪的新视野中,发展和重建两国哲学和文化(参见Bulletindelasociétéfrançaisedephilosophie,juillet-septembre2002)。其实,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关于‘德国哲学对当代法国哲学的影响’这个论题,一直是法国哲学家们所关注的思考对象。这一讨论本身,已经直接成为当代法国哲学不断推进的一个重要动力。各个学派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对这一重大问题的探讨和争论,有利于深入理解当代多元化世界的文化重建及其未来的展望前景。1986年,巴黎迦里马出版社发表了由年青一代哲学家吕克·斐里(LucFerry)和阿兰·雷诺(AlainRenault)所写的《一九六八年的思想》(Lapensée1968)一书,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兴起、并在1968年学生运动中起主导作用的法国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哲学进行批判。该书特别对六十年代后在西方思想界叱咤风云的福柯、德里达、李欧塔和布尔迪厄等新一代法国思想家,进行冷嘲热讽,指责他们‘无非是抄袭尼采、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等德国哲学思想。在谈到法国哲学界中目前最引人注目的德里达时,吕克·斐里和阿兰·雷诺不只是说:“德里达的策略,实质上是比海德格尔自己还更加海德格尔化”;而且还进一步嘲讽说:“当然,还必须肯定:德里达并不因此成为海德格尔式的人物(成为一位法国式的海德格尔分子),而毋宁说海德格尔倒变成了德国的某种‘前德里达主义’的思想家”(Ferry,L./Renault,A.1986)。当然,作为当代法国哲学的代表性人物,德里达本人,不但没有隐瞒当代德国哲学对他的哲学思想形成的重要影响,而且还反复强调尼采、弗洛伊德、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等重要哲学家的理论意义。德里达还甚至说:“关于法德关系问题,不仅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至六十年代时期是决定性的,而且迄今为止仍然是如此。…\n.在这个问题上,存在一种非常复杂的交织关系。而且,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还存在着公开的和掩盖的政治游戏,其中渗透着关于民族、民族主义传统、哲学和理论上的各种问题。当然,所有这些,都还穿插着两国大学制度的民族特殊性,也包含着这个教育制度中教学职业上的计谋方面的民族特殊性”(Derrida/Roudinesco,2001:35)。德里达的上述论断是意味深长的,因为它揭示了德国哲学对当代法国哲学的影响的复杂内涵及其政治的、文化的和历史的深远意义。同德里达一样,福柯也多次重申德国哲学对他和他的同时代人的重要影响。福柯在谈到他的创造性思路时指出:正是“从黑格尔和谢林开始,人们才试图在基督教之外重新发现希腊的思想,而这种努力,后来又在尼采那里再次表现出来。所以,像尼采那样,我们今天又重新思考希腊的思想;但这并不是为了发现在希腊的道德中所存在的道德价值,似乎以为这些因素是我们进行思考所必须的。与此相反,这是为了使欧洲的思想,能够在希腊思想的基础上重新发动,并由此获得彻底的解放。”接着,福柯还强调:“海德格尔对我来说始终是最重要的哲学家。我开始的时候,是阅读黑格尔,然后马克思,接着我读海德格尔;那是在1951年到1952年,或者是在1953年,总之我记不清楚。然后我读尼采。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当初我读海德格尔时他对于尼采的注解(我记下了一大堆海德格尔的注解)。我从海德格尔那里所记下的4、“三位怀疑大师’的思想启发如前所述,法国人是透过黑格尔而进一步了解马克思的。专门研究和讲授黑格尔哲学的依波利特自己曾说:“对于早就泛滥于整个欧洲的黑格尔主义,我们法国是接受得较晚。而我们是透过黑格尔青年时代的不太出名的著作《精神现象学》,透过马克思和黑格尔的关系认识黑格尔。在这以前,法国早已经有一些社会主义者和一些哲学家,但是黑格尔和马克思都还没有真正地进入法国哲学圈内。事情是现在才有的。从此以后,讨论马克思主义和黑格尔主义已经成为我们的日常活动”(Hyppolite,J.1971:II.976)。对于法国当代思想家来说,引进黑格尔,不只是引进了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叛逆精神,而且还引进了比黑格尔更激进和更有彻底批判精神的马克思主义。沙特在《辩证理性批判》一书中曾经指出,从三○年代到五○年代,黑格尔辩证法思想的入侵,开拓了一个新马克思主义所主导的「不可超越的地平线」(l’horizonindé\npassable)(Sartre,J.P.1960)。当黑格尔和马克思的思想又进一步同尼采和弗罗伊德的思想汇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凝缩成威力无穷、能量无比的创造动力和源泉。福柯在一九七○年在法兰西学院发表其院士终身教授职务就职演说时指出:“我们的整个时代,不管是透过逻辑学或者透过认知论,也不管是透过马克思或者透过尼采,都试图超越黑格尔。…但是,在实际上,超越黑格尔,就意味着正确地估计脱离他所要付出的一切代价。这就是说,充分估计到黑格尔是在多远的范围之内接近于我们,这也是意味着我们究竟能在多大的范围内思考着反黑格尔和黑格尔主义;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对黑格尔的反对可能是一种策略,促使我们期待并静静地思考。或者,如果我们感谢依波利特给我们带来比一个黑格尔更多的思想家的话,那么,这就意味着在我们中间展现了一个促使我们自己永不疲劳地奔跑思索的大道;而且,透过我们面前的这条路,我们慢慢地同黑格尔分开,并保持距离,但与此同时我们又感受到自己被带回到黑格尔那里,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罢了。而后,我们又不得不从那里重新离开黑格尔”(Foucault,M.1971a:744-745)。当福柯系统地总结自己的心路历程时,不要忘记在整整二十年以前,在同样的法兰西学院院士哲学终身教授就职演说中,福柯的前任梅洛彭迪,也在同一个大厅,发表了有关法国思想界从二○年代到五○年代为止的实际状况的演说。事隔二十年的前后两篇演说词,深刻地描述了从梅洛·彭迪到福柯整整两代思想家所经历的思想陶冶成长过程。三位怀疑大师的批判精神是交互渗透而发生作用的。马克思已经不是原有的马克思,更不是传统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佛洛伊德和尼采在现代法国的重现,也不是他们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初的简单复制。正如后现代主义思想家李欧塔所说,整个现代法国思想和文化的变革,实际上是‘从马克思和佛洛伊德的思想所偏离出来’的产物(Lyotard,J.-F.1973a)。德里达也承认他们新一代的思想,并不重复说出尼采的原话,而是一种新尼采主义;它将尼采原有的非理性主义和权力意志进一步在现代社会条件下发扬光大(Derrida,J.1967a;1972a)。比德里达年长一点的福柯,则直接继承尼采的考古学(archéologie)和系谱学(généalogie),更深入地以‘知识’(savoir)、‘道德’(morale)和‘权力’(pouvoir)作为‘解构’现代社会文化的三大主题,试图‘破解’控制着现代社会生活的各种占统治地位的‘论述’,例如知识的论述、道德的论述以及‘性论述’\n等等(Foucault,M.1966;1969;1976)。另一位后现代思想家德勒兹,强调他是马克思、尼采和佛洛伊德思想的解构者,他所主张的,是从佛洛伊德出发、却又不同于佛洛伊德的‘反俄狄普斯’情欲推动力量(Deleuze,G.1972a)。被改造了的三位怀疑大师的叛逆精神,构成强大的批判力量,一方面破解和解构旧的一切文化和思想模式,另一方面又提供和指明创造和革命的新思路和新方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整个马克思主义阵营面临着新的危机。由于苏共在五十年代出现了由赫鲁晓夫(NikitaSergueïevitchKhrouchtchev,1894-1971)所引起的反对‘个人迷信’的浪潮,再加上在匈牙利所发生的政治危机,马克思主义的教条受到了冲击。在法国,沙特站在正义的立场试图捍卫马克思思想。他一方面批评了教条的马克思主义(marxismedogmatique),另一方面又想要以他的‘具体的人类学’(l’anthropologieconcrète)为马克思主义提供正确的思想方法(Sartre,1960)。沙特坚定地认为,马克思主义仍然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不可超越的视域’(l’indépassablehorizondenotretemps)。但他同时也认为,由于马克思主义已经成为某一个国家的官方教条,‘马克思主义已经停止不前了’(lemarxismes’estarrêté)(Ibid.:25)。正是在马克思主义遭遇到种种困难的时候,阿图塞坦诚他必须挺身而出捍卫马克思主义(Althusser,1969:49-50)。显然,阿图塞所说的‘马克思主义’,已经完全不同于由苏共和法共所控制的‘官方意识形态’。阿图塞在重新阅读和诠释马克思著作的时候,从法国历史认识论系统中借用了「认识论的断裂」(ruptureépistémologique)的概念,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重构成为与传统德国观念论哲学的人道主义系统相割裂的新理论结构。阿图塞还声称他所重构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结构是当代历史科学的更新。他严厉批评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列宁(VladimirIlichUlyanovLenin,1870-1924)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窜改,强调马克思主义不容许政治的干预,也不容许将阶级斗争归结为理论。他对于马克思著作的重读和诠释,使他写出了《保卫马克思》(PourMarx,1965)和《读资本论》(LireLeCapital.1965)等重要著作,成为了结构主义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重要代表人物。但是,他又特别谨慎地把自己的理论与沙特等人的‘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相区别,也反对以个人自由作为理论研究的基本目标。由于阿图塞在战后相当长时间里曾任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哲学教授,他的思想广泛地影响从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六○\n年代期间成长的青年思想家。甚至可以说,阿图塞成为法国战后第一代成长起来的大批哲学家和思想家的启蒙者和导师;他的学生包括了结构主义者罗兰.巴特和后结构主义者福柯、德里达(JacquesDerrida,1930-)等人。当然,他的学生很快地分化成许多学派,只有以巴里巴为代表的结构马克思主义学派继续继承阿图塞的思想。这一派人不但继续深入研究各种社会文化现象,而且也集中分析了当代民主制、公民社会结构、政治与宗教、民族和文化的关系的问题。因此,阿图塞的结构马克思主义也在社会理论研究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中包括新一代的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家哥德里耶、结构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家阿兰.杜连(AlainTouraine,1925-)以及结构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家普兰查(NicosPoulantzas,1936-1979)在内。佛洛伊德和尼采思想在当代法国的新生,是与对马克思思想的新诠释同时并进的。正如李欧塔所说:现代法国思想家们对于社会文化的各种批判和质疑,特别是对于现代性的批判,在本质上,都可以被理解为‘从马克思和弗罗伊德的偏离’(Lyotard,J.-F.1973)。这种‘偏离’,使新一代思想家们能够自然地在他们的思索和批判活动中,将对于传统理性主义的批判同对于权力、道德的批判连接在一起。关于这一点,李欧塔指出:“理性与权力,本来就是一码事”(Ibid.:13)。将尼采的叛逆精神贯穿于当代思想批判活动中的最卓著成效者是福柯。他在六十年代末及其后所发表的重要著作《语词与事物》、《论述的秩序》及《监狱与惩罚》等,成功地将尼采的思想转化成揭露现代社会和批判现代文化的锐利理论武器(Foucualt,M.1966;1969;1971a;1972a;1975),使他成为了当代法国新尼采主义的最杰出代表人物。当代法国思想界对于尼采和佛洛伊德思想的狂热,最早起于三十年代;但当时主要表现在沙特及一部分文学家和艺术家的作品中。而且,对于尼采的理解也基本上以对于佛洛伊德思想的诠释为依据,往往首先靠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进一步发掘尼采的非理性主义精神。在四、五十年代,当3H思想横扫法国思想文化界时,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学早已经被拉康等人所彻底改造,而尼采思想则借助于海德格尔开始占据上风。六十年代之后,不论是尼采还是佛洛伊德的思想,都同马克思思想一样,已经被当代法国思想家们彻底改造成他们独特的思想理论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和精神治疗\n学在当代法国也同马克思思想几乎一样,经历了三大阶段;而佛洛伊德、拉康、福柯分别是这三大阶段的中心人物。所以,总的来说,弗罗伊德、拉康、福柯三位大师,是当代法国精神分析学发展历程中的三大‘里程碑’。二十世纪初到三十年代是第一阶段。那时,沙特及一批文学艺术家,包括超现实主义者布鲁东(AndréBreton,1896-1966)、阿拉贡(LouisAragon,1897-1982)、苏坡(PhilippeSoupault,1897-1990)等人,都热衷于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并将它应用于文学和艺术的创作中,取得了辉煌的成果,在社会上和学术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是第二阶段,主要是以拉康为首的精神分析学家和精神治疗专家试图克服佛洛伊德原有理论思想体系中的缺陷,创立适合于法国及西方现代社会的精神分析学和精神治疗学。这可以说是‘后佛洛伊德主义’的开始。它同在美国及其它欧洲国家的新佛洛伊德主义有所不同,因为它不只是修正原佛洛伊德思想理论中的不足之处,而且,远远地超越了它,创立了自己的精神分析和精神治疗学体系。所以,在当代法国,所谓‘后佛洛伊德时期’主要是指‘拉康时期’。拉康同他的同时代人,包括波利兹(GeorgesPolitzer,1903-1942)、拉加斯(DanielLagache,1903-1972)等人,冲破佛洛伊德原有理论的范围,一方面批判、甚至推翻佛洛伊德最重要的‘恋母情结’及‘自我’概念,另一方面又结合当代社会文化的特征以及对于精神分析的最新成果,对于潜意识同语言的关系及其结构做出了深刻的分析,创立了独特的精神分析和精神治疗理论和方法的新体系。但是,在当代法国,所谓‘后佛洛伊德主义时期’并不限于‘拉康时期’,而且还包括‘福柯时期’:如果说上述‘拉康时期’是‘后佛洛伊德主义时期’的第一阶段的话,那么,从六十年代末开始到八十年代,是‘后佛洛伊德主义时期’的第二阶段,即‘福柯时期’。在这一时期,福柯取代了拉康,成为法国精神分析学和精神治疗学的‘明星’。福柯在杰出贡献在于打破佛洛伊德理论的体系,从尼采的权力意志出发,创立知识考古学、道德系谱学和权力系谱学,以致将佛洛伊德原来反理性主义的理论扩大成为彻底反西方传统和批判现代性的锐利思想武器。与此同时,福柯的朋友德勒兹也成为法国后弗罗伊德主义时期第三阶段的重要代表人物,他所提出的‘反俄狄帕斯’(Anti-Œdipe)概念,深刻地揭露了弗罗伊德原有的‘俄狄帕斯情结’(plexed’Œdipe)的内在矛盾性。\n与弗洛伊德思想同时传播的,是尼采反传统形上学和传统道德的批判精神。尼采激发了新一代法国思想家们,使他们集中揭露现代社会文化的基本原则,更深入地解析指导着现代社会文化制度运作的深层思想模式及其基本论述结构。佛洛伊德和尼采的思想,就这样同对于权力、道德及其语言论述方式和策略的批判联系在一起。尼采思想在当代法国的遭遇,也同马克思和佛洛伊德的思想那样,经历曲折的过程:从原来单纯对于尼采思想的诠释和专业性研究,然后,结合胡塞尔、马克思和佛洛伊德思想的传播,进一步同海德格尔思想融合在一起,使法国当代思想家们有条件以新的视野理解、并改造和超越尼采精神,最后,终于在六十年代末,达到产生和创立新尼采主义的崭新阶段。一九六六年福柯的《语词与事物》以及次年德里达的《语音与现象》(Lavoixetlephénomène)、《书写与延异》(L’Écritureetladifférance)、《论文本学》(DelaGrammatologie)等三部代表性著作的发表,标志着法国新尼采主义的正式登场。所以,当代法国新尼采主义的杰出代表,就是福柯、德里达和德勒兹。福柯非常重视尼采系谱学对‘事件’的‘突现’(Enstehung)的纯粹描述。福柯总是以尼采的‘突现’(émergence)概念,来描述他所揭露的各种历史事件的系谱学意义,因为在尼采那里,Enstehung一词,指的就是以突然冒现出来的形式所显示出来的事件形成过程;它意味着从一开始,一切事物的出现就伴随着其天然的本性和依据其特有的发生规则,并以人们所无法认识和无法表达的复杂形式产生于世界上。各种历史事件的突现,并不是像传统理论所说的那样,似乎都是依据必然的规则,或像自然科学的对象那样按照前因后果的所谓客观‘逻辑’产生出来;而是以其自身无可预测的偶然性、断裂性、突发性和自然性形成的。为此,福柯强调“‘突现’始终都是透过一个特殊的强力阶段而发生的(Emergenceisalergencedesignatesaplaceofconfrontation)」(Ibid.:84.)”。但是,这个场所并非一个封闭的地点,以为在那里可以看到两个相互对等的强力的斗争状态。因此,这个出现的场所,勿宁是“一个『非场所』(non-place),是一种『纯粹的距离』:在那里,相互对立的对手并非属于同一个空间场所。唯一停留在『出现』的『非场所』的悲剧,就是统治的无止境的『重演』。某些人对于另一些人的统治导致价值的分化;统治阶级产生自由的观念……”(Ibid.:85)。“\n人类并非在无止境的相互斗争中逐渐地进步;直到它到达一种普遍的相互关连性,似乎在那个阶段,人们便可以一劳永逸地以各种法规取代战争;但人们总是将这些暴力冲突纳入法规体系之中,以便实现从一种统治到另一种统治的转换过程(vaainsidedominationendomination)”(Ibid.;Foucault,1994:II,145)。福柯的《尼采、系谱学与历史》的论文,以论述知识同权力的勾结关系而告终。在他看来,“知识慢慢地脱离其经验的根源,离开它源自发生的最初需要,变成为只从属于理性的要求的纯思辩。……当宗教一旦要求身体作出牺牲而献身的时候,知识便号召对我们自身进行试验”(Ibid.:96)。在福柯的晚期著作中,对于‘性论述’(discourssexuel)的批判以及对于监狱、监控和宰制(domination)的解析,成为批判传统理性主义和主体中心主义的基础。新尼采主义在福柯的晚期著作中呈现为更成熟的理论表达形式和斗争策略(Foucault,M.1975;1976;1984a;1984b;1984c;)。他将研究重点转向人自身的‘历史本体论’,试图揭示西方人从古代时期‘对于自身的关怀’(soucidesoi)转向‘主体中心’的演化过程,揭示基督教及近现代文化扭曲人的本能自然意向的策略技巧,分析批判西方人在实现‘主体化’和‘客体化’的双重过程中,各种权力关系、知识论述及道德规范制度对于人自身的规训和宰制的程序。正如福柯本人所说,他仿效尼采那样,紧紧‘跟踪伟大的政治’,把注意力集中到权力问题(Foucault,M.1994,IV:224)。但在福柯的新尼采主义著作中,可以看到一种完全崭新的概念和策略,其中尤其包括‘论述’(lediscours)、‘权力的统治心态’或‘权力的统管术’(lagouvernementalitédupouvoir)、‘生命权力’(lebio-pouvoir)等新概念的提出。福柯所说的权力的普遍性以及将权力批判扩大到政治权力以外的广阔领域,就是他在权力理论上的最值得注意的特殊贡献。所有这些,说明福柯的新尼采主义已经完全超出尼采的体系,真正创立了他自己的新的理论。很明显,在权力问题上,福柯虽然继续尼采的权力批判路线,但不同于尼采,他将尼采的‘权力意志’改造成为‘权力的内在化’(lepouvoirintériorisé),以人自身的‘向内折’和‘向外折’的创造性论述形式,揭露权力的一系列非政权形式,集中探讨了三大论题:(甲)‘惩戒’权力(透过惩罚机关的监视技术、规范性制裁和全方位环形敞视监督系统[lesystèmedesurvEillancepanoptique]等);(乙)生命权力(透过对于人口、生命和活人的管理控制);(丙)政府统治心态(透过国家理性和警察装置和技术)。另一方面,褔柯还以其《性史》三卷本,试图以‘性的论述’为主轴,深入探讨紧密围绕权力运作而旋转、并始终控制着西方人的‘主体化’过程。\n从上述谢尼采主义的产生及演变过程中,我们看到:法国新尼采主义主要从颠覆形上学、权力、道德系谱学等方面发展尼采的思想,使尼采原来对于现代性的批判,能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呈现出崭新的面目。由福柯和德里达所掀起的当代法国思想界的新尼采主义运动,至今并没有结束;它反而由于二十世纪的结束及新世纪的到来而甚嚣尘上,由原来的‘颠覆’、‘解构’及‘不断差异化’(différentiation)进一步转向更深入和冷静的反思,进一步表明尼采哲学对于人类文化重建和改造工作具有难以估计的深远影响。参考资料Bataille,1955Hegel,lamortetlesacrifice.In,No.5:21-43.Bourel,F.Azouvi-Dominique1991DeKoenigsbergàParis.LareceptiondeKantenFrance.Paris:Vrin.Bourdieu,1987Chosesdites.Paris:Minuit.Bulletindelasociétéfrancaisedephilosophie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