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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8-18 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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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晁错传 晁错,颍川人也。以文学为太常掌故。错为人峭直刻深。上善之,于是拜错为太子家令。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御之。错上言兵事,文帝嘉之。后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错在选中。由是迁中大夫。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虽不尽听,然奇其材。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爰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法令多所更定。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支郡。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喧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后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上问爰盎曰:“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适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上默然良久。后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为将。还,见上。上问曰:“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箝口不敢复言矣。”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划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节选自《汉书》) 参考译文: \n晁错是颍川人,凭着文学才能担任太常掌故,他为人严峻刚直苛刻,皇帝看重他,于是任命他做太子家令。那时候匈奴强大,屡次骚扰边境,皇上派兵抵御。晁错上书就战事发表意见,汉文帝很赏识他。后来命令有关负责官员举荐贤良文学士,晁错在人选之中。由此他升任中大夫。晁错又进言议论应该削弱诸侯的事情,以及法令可以更改修定的地方,一共上书三十篇。汉文帝虽然没有完全听从他的意见,但是认为他是个奇材。当时,太子认为晁错的计策好,爰盎等大功臣大多不喜欢晁错。汉景帝即位,让晁错任内史。许多法令都(按照晁错的意见)更改修定。晁错升任御史大夫(以后),呈请(查究)诸侯的罪过,削减他们支系亲属的封地。晁错所更改的法令有三十章之多,诸侯一片哗然。晁错的父亲得知此事,从颍川赶来,对晁错说:“皇上刚即位,你当权处理政务,侵害剥夺诸侯利益,疏远人家骨肉之情,招致许多责难怨恨,你为的是什么呢?”晁错说:“本该如此。不这样做,天子不得尊崇,王室不得安宁。”晁错的父亲说:“刘家安宁了,可是晁家就危险了,我离开你回去了。”于是喝毒药自杀了,说“我不忍看到灾祸殃及自身”。后来过了十几天,吴、楚七国全都造反了,名义上是说要诛杀晁错。皇上问是盎:“如今吴、楚谋反,依你的意见怎么办?”爰盎回答说:“这件事不值得忧虑,现在就可以解决。”皇上问道:“怎样定计呢?”爰盎回答说:“吴、楚送来书信,说高祖皇帝的分封子弟为王各有领地,如今贼臣晁错擅权眨谪诸侯,削夺他们的土地,因此才反叛,名义是共同向西来诛讨晁错,恢复原有的封地也就作罢。如今谋划对策,只有斩杀晁错,派出使者赦免吴、楚七国(造反的罪过),恢复他们原有的封地,那么不必动用武力就完全可以平息叛乱。”皇上沉默许久没有说话。后来就派中尉去叫晁错,骗他乘车在街市上走。晁错穿着朝服在东市就被杀害了。谒者仆射邓公是校尉,攻打吴、楚叛军担任将领。回到京城见皇上。皇上问他:“听到晁错已死的消息,吴、楚叛乱平息了没有?”邓公说:“吴地谋反几十年了,(这次是)发怒于削夺他们的封地,借诛讨晁错为名,他们的本意并不在于晁错。而且我担心天下的士人将要封住嘴巴不敢再进言了。”皇上问:“为什么呢?”邓公说:“晁错忧虑的是诸侯强大了无法控制,所以请求削弱他们的势力,借以提高朝廷的尊严,这是千秋万代的利益啊。计划才实施,突然遭受杀身之祸,(这样一来)在朝廷之内堵住了忠臣的嘴,在朝廷之外替诸侯报了仇,我私下认为陛下不该这样做。”于是景帝长长叹息,说:“你说得对。我也感到遗憾了!”0002史记•袁盎晁错列传 晁错者,颖川人也,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先所以文学为太常掌故。错为人峭直刻深①。孝文帝时,天下无治尚书者,独闻济南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所九十余,老不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往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便宜事,以书称说。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数上书孝文时,言测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数十上,孝文听,然奇其材,迁为大夫。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袁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常数请间言事,辄听,宠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地,收其枝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有卻。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皆喧哗疾晁错。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别疏入骨肉,人口议多怨公者,何也?”晁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尊,宗庙不安。”错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矣!”遂饮药死。死十余日,吴楚七国果反,以诛错为名。及窦婴、袁盎进说,上令晁错衣朝衣斩东市。 晁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军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谒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王为反数十年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非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复言也!”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地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如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中,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默然良久,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史记•袁盎晁错列传》,有删节) 赞②曰:晁错锐于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其父睹之,经于沟渎,亡益救败,不如赵母指括,以全其宗。悲夫!错虽不终,世哀其忠。(《汉书•袁盎晁错传》)0003史记•袁盎晁错列传二 晁错者,颍川人也。错为人峭直刻深。孝文帝时,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数上书孝文时,言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n数十上,孝文不听,然奇其材,迁为中大夫。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袁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常数请间言事,辄听,宠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封壖①中,门东出,不便,错乃穿两门南出,凿庙壖垣。丞相嘉闻,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夜请间,具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壖中垣,不致于法。”丞相谢。罢朝,怒谓长史曰:“吾当先斩以闻,乃先请,为儿所卖,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地,收其枝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有郤。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皆喧哗疾晁错。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别疏人骨肉,人口议多怨公者,何也?”晁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错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及吾身。”死十余日,吴楚七国果反,以诛错为名。及窦婴、袁盎进说,上令晁错衣朝衣斩东市。 晁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军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谒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王为反数十年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非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复言也!”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地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默然良久,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 太史公曰:晁错为家令时,数言事不用;后擅权,多所变更。诸侯发难,不急匡救,欲报私仇,反以亡躯。②语曰“变古乱常,不死则亡”岂错等谓邪! (节选自《史记•袁盎晁错列传》)[注]①增(mdn):宫庙内墙以外、外墙以内的空地。庙蠕:庙门外的隙地。 ②此文段未选晁错欲除袁盎,而景帝采纳袁盎诛晁错以谢天下的建议等内容。译文: 晁错,颍川郡人。晁错为人严峻刚直,酷烈苛刻。孝文帝的时候,下诏先后任命他做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因他善于论辩,得到太子宠幸,太子家号称他是“智囊”。在孝文帝时多次上书,论述削弱诸侯的事情,以及法令可以改定的地方,上了几十次书,孝文帝虽然没有听取他的建议,但称赞他的才能,提升他做中大夫,当时,太子称许晁错的计策,而袁盎等各个大功臣多不喜欢晁错。 景帝登位,任命晁错为内史,晁错经常请求皇帝个别听取他的进言,皇帝总是听取,宠幸晁错胜过九卿,法令多由他改定。丞相申屠嘉心里不满,却无力加以伤害。内史府处于太上庙内墙外的隙地上,门在东边,出入不大方便,晁错就在太上庙南面的外墙上开了两个门,由南面出入。丞相申屠嘉知道后,非常愤怒,想以这个过错写成奏疏,请求诛杀晁错。晁错听到风声,当夜请求皇帝单独召见,详细地说明情况。丞相奏上这事,陈述晁错擅自凿\n开庙垣为门,请求交给廷尉杀掉。皇帝说:“这不是庙垣,而是外墙,不算犯法。”丞相谢罪。退朝后愤怒地对长史说:“我本当先斩后奏,却先奏请,被这小于出卖,实在错误。”丞相很快发病而死。晁错因此更加显贵。 晁错升任为御史大夫,请求根据诸侯王的罪过,削弱他们的封地,收回他们的枝郡。奏上之后,皇帝命公卿、列侯、宗室集合议论,谁也不敢反对,只有窦婴争议,因此同晁错有了矛盾。晁错所改定的法令有三十章,诸侯都喧哗疾恨晁错。晁错的父亲听到了消息,从颍川赶来,对晁错说:“皇帝刚刚即位,你当政办事,侵削诸侯势力,疏远人家骨肉,人们纷纷议论而多埋怨你,为什么呢?”晁错说;“本当这样。不这样,皇帝不被尊贵,国家不得安宁。”晁错的父亲说:“这个样子,刘家的天下安定了,而晁家就危险了,我离开你回去了!”随即饮药自杀,临死时说:“我不忍看着大祸临头。”死了十多天,吴楚七国果然以诛晁错为名举兵反叛,等到窦婴和袁盎进宫,皇帝就命令将晁错穿着朝服斩于东市。 晁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做了校尉,讨伐吴楚军时任将军。回朝来,上书报告军事情况,进见皇帝。皇帝问:“你从军事前线回来,听到晁错已死的消息,吴楚罢兵了没有?”邓公说:“吴王谋反已几十年了,因被削封地而恼怒,以诛晁错为名,他的本意并不在晁错。况且我担心天下的人都将闭口不言,不敢再进言了。”皇帝问:“为什么呢?”邓公答:“晁错担忧诸侯强大不能控制,所以建议削弱诸侯的封地,以尊崇京师,这是万世的利益。计划刚刚实行,竟然遭受斩杀,对内杜塞了忠臣之口,对外替诸侯报了仇,我以为陛下不该这样。”景帝默然了好久,说:“你说的对,我也为这事悔恨。”就任命邓公做城阳中尉。 太史公说:晁错做太子家令的时候,屡次进言奏事不被采用;后来掌握大权,进行不少变革。诸侯发动叛乱的时候,不赶紧挽救国家的危局,却企图报个人的私仇,反而送了性命。俗话说:“改变古法,扰乱常理,不是断命也要垮台。”也许是说的晁错这种人吧!0004黄庭坚传 黄庭坚字鲁直,洪州分宁人。幼警悟,读书数过辄诵。舅李常过其家,取架上书问之,无不通,常惊,以为一日千里。举进士,调叶县尉。熙宁初,举四京学官,第文为优,教授北京国子监,留守文彦博才之,留再任。苏轼尝见其诗文,以为妙绝当世,独立万物之表,世久无此作,由是声名始震。知太和县,以平易为治。时课颁盐(征收分摊盐筴),诸县争占多数,太和独否,吏不悦,而民安之。 哲宗立,召为校书郎、《神宗实录》检讨官。逾年,迁著作佐郎,加集贤校理。《实录》成。擢起居舍人。丁母艰(遭母丧)。庭坚性笃孝,母病弥年,昼夜视颜色,及不解带,及亡,庐墓下,哀毁得疾几殆。服除,为秘书丞,提点明道宫,兼国史编修官。绍圣初,出知宣州,改鄂州。章敦、蔡卞与其党论《实录》多诬,俾前史官分居畿邑以待问,摘千余条示之,谓为无验证。既而院吏考阅,悉有据依,所余才三十二事。庭坚书“用铁龙爪治河,\n有同儿戏”。至是首问焉。对曰:“庭坚时官北都,尝亲见之,真儿戏耳。”凡有问,皆直辞以对,闻者壮之。贬涪州别驾、黔州安置,言者犹以处善地为骫(歪曲,枉曲)法。以亲嫌,遂移戍州,庭坚泊然,不以迁谪介意。蜀士慕从之游,讲学不倦,凡经指授,下笔皆可观。 徽宗即位,起监鄂州税,签书宁国军判官,知舒州,以吏部员外郎召,皆辞不行。丐郡,得知太平州,至之九日罢,主管玉龙观。庭坚在河北与赵挺之有微隙,挺之执政,转运判官陈举承风旨,上其所作《荆南承天院记》,指为幸灾,复除名,羁管宜州。三年,徙永州,未闻命而卒,年六十一。 庭坚学问文章,天成性得,陈师道谓其诗得法杜甫,学甫而不为者。善行、草书,楷法亦自成一家。与张耒、晁补之、秦观俱游苏轼门下,天下称为苏门四学士,而庭坚于文章尤长于诗,蜀、江西君子以庭坚配轼,故称“苏、黄”。轼为侍从时,举以自代,其词有“环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之语,其重之也如此。初,游灊皖山谷寺、石牛洞,乐其林泉之胜,因自号山谷道人云。(《宋史•黄庭坚传》)参考译文 黄庭坚字鲁直,洪州分宁人。幼年即机警聪明,读书数遍就能背诵。他舅舅李常到他家,取架上的书问他,他没有不知道的。李常非常奇怪,以为他是一日千里之才。后黄庭坚考中了进士,任叶县县尉。熙宁初参加四京学官的考试。由于应试的文章最优秀,担任了北京国子监教授,留守文彦博看中了他的诗文。留他再任教。苏轼有一次看到他的诗文,以为他的诗文超凡绝尘,屹然独立于千万诗文之中,世上好久已没有这样的佳作。由此他的名声开始震动四方。黄庭坚担任太和县知县,以平易治理该县。当时课颁盐筴,其他县都争着占多数,太和县独不这样,县吏们不高兴,可是该县的老百姓都喜欢。 哲宗即位后,召黄庭坚为校书郎、《神宗实录》检讨官。过了一年,迁著作佐郎,加集贤校理。《实录》修成后,提拔为起居舍人。遭母丧。黄庭坚性情至孝,母亲病了一年,他日夜察看颜色,衣不解带,及死,筑室于墓旁守孝,哀伤成疾几乎丧命。丧服解除后,任秘书丞,提点明道宫,兼国史编修官。绍圣初,黄庭坚出任宣州知州,改知鄂州。章敦、蔡卞与其党羽认为《实灵》多诬陷不实之辞,使前修史官都分别居于京城附近各处以备盘问,摘录了千余条内容宣示他们,说这些没有验证。不久,经院吏考察审阅,却都有事实根据,所剩下的只有三十二件事。黄庭坚在《实灵》中写有“用铁龙爪治河,有同儿戏”的话,于是首先盘问他。黄庭坚回答道:“庭坚当时在北都做官,曾亲眼看到这件事,当时的确如同儿戏。”凡是有所查问,他都照实回答,毫无顾忌,听到的人都称赞他胆气豪壮。黄庭坚因此被贬为涪州别驾、黔州安置,攻击他的人还认为他去的是好地方,诬他枉法。后以亲属之嫌,于是移至戍州,黄庭坚对此像没事一样,毫不以贬谪介意。四川的士子都仰幕他,乐意和他亲近。他向他们讲学不倦,凡经他指点的文章都有可观之处。 徽宗即位,起任黄庭坚为监鄂州税,签书宁国军判官、舒州知州,又以吏部员外郎召用,他都推辞不就,请求为郡官,得任太平州知州,上任九天就被罢免,主管玉龙观。黄庭坚在河北时与赵挺之有些不和,赵挺之执政,转运判官陈举秉承他的意向,呈上黄庭坚写的\n《荆南承天院记》,指斥他对灾祸庆幸,黄庭坚再一次被除名,送到宣州管制。三年后转到永州,黄庭坚未听到宣布命令就死了,终年六十岁。黄庭坚的学问文章,是天性生成的,陈师道说他的诗得法于杜甫,学杜甫而又不模仿杜甫的诗。他擅长行书、草书,楷书也自成一家。与张耒、晁补之、秦观都游学于苏轼门下,天下称为四学士。而黄庭坚对于文章尤长于诗,四川和江西的有德君子都以黄庭坚配享苏轼,并称“苏黄”。苏轼做侍从官时,曾举荐黄庭坚代替自己,推荐词中有“瑰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的话,他看重黄庭坚竟到了这种地步。起初,黄庭坚游灊皖的山谷诗、石牛洞,喜欢该地方林泉优美,因而自号为山谷道人。0005、张纲传 张纲少明经学,虽为公子,而厉布衣之节,举孝廉不就,司徒辟为侍御史。时顺帝委纵宦官,有识危心。纲常慨然叹曰:“秽恶满朝,不能奋身出命扫国家之难,虽生,吾不愿也。”汉安元年,选遣八使徇行风俗,皆耆儒知名,多历显位,唯纲年少,官次最微。余人受命之部,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帝虽知纲言直,终不忍用。时,广陵贼张婴等众数万人,杀刺史、二千石,寇乱扬、徐间,积十余年,朝廷不能讨。以纲为广陵太守。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马,纲独请单车之职。既到,乃将吏卒十余人,径造婴垒,以慰安之,求得与长老相见,申示国恩。婴初大惊,既见纲诚信,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坐,问所疾苦。乃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震怒,大兵云合,岂不危乎?若不料强弱,非明也;充善取恶,非智也;去顺效逆,非忠也;身绝血嗣,非孝也;背正从邪,非直也;见义不为,非勇也;六者成败之几,利害所从,公其深计之。”婴深感悟,明日,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归降。纲乃单车入婴垒,散遣部众,任从所之;子弟欲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天子嘉美,征欲擢用纲,而婴等上书乞留,乃许之。纲在郡一年,年四十六卒。百姓老幼相携,诣府赴哀者不可胜数。张婴等五百余人制服行丧,负土成坟。 (《后汉书•张纲传》) 张纲单骑诣贼垒,谕张婴而降之,言弭盗者侈为美谈。然纲卒未几,婴复据郡以反,纲何尝能弭东南之盗哉!民行为盗,无以自容,使游泳于非逆非顺之交,翱翔而终思矫翮;抑且宠而荣之,望其悔过自惩而不萌异志,岂能得哉?张纲者,以缓一时之祸,而不暇为国谋也,何足效哉! (王夫之《读通鉴论》)参考译文 张纲年轻时就通晓经学,虽然是官宦家庭的公子,却磨砺布衣的节操,被举荐孝廉,他却不赴命,后来被司徒任命为侍御史。当时顺帝纵容宦官,有识之士都恐惧担心。张纲慨然感叹:“污秽丑恶之人聚满了朝廷,如果不能挺身而出献出生命,为国家扫除灾难,即使活着,也是我所不愿意的。”汉安元年,朝廷选派八位使者巡视各地的风气民情,使者大多\n是年老而德高的儒者和知名人士,大多先后担任要职,只有张纲年纪轻,官位低。其他人都奉命到位,只有张纲却在洛阳都亭停车不行,说:“豺狼一般暴虐奸邪的人当政,怎么还要查问那些像狐狸一样奸佞狼狈的坏人!”皇帝虽然明白张纲说话真率,但最终还是不愿意重用他。当时,广陵的张婴等人率领数万人反叛,他们杀了刺史、太守,在扬州、徐州一带作乱已经有十多年,朝廷却一直不能讨伐征服他们。于是,派张纲担任广陵太守。先前派遣的郡守,大多向朝廷要求很多的兵马,唯独张纲却请求轻车简行赴命任职。到任以后,就率领差吏兵卒十多人,径直造访张婴营垒,安抚慰问,要求与头目会见,表明国家的恩惠。张婴起初非常吃惊,见到张纲的诚信后,才出来拜见。张纲请他坐在上座,询问疾苦。劝导他说:“前任太守大多肆虐贪婪残暴,所以致使你们各位心怀愤怒聚到了一起。太守确实有罪,然而你们这样做也是不义的。如今皇上仁慈圣明,要以文德劝服反叛之人,所以派我前来,想以爵禄使你们荣耀,不想用刑法惩罚你们,现今实在是转祸为福的好时机啊。如若听闻仁义却不顺服,一旦天子赫然震怒,派遣大军聚集于此,难道不危险吗?如果不能正确估量双方力量的强弱,就是不明智;冒充美善而趋从邪恶,就是不聪明;放弃顺服而效仿叛逆,就是不忠诚;自己断送了子孙的性命,就是不孝顺;违背正道而走向邪路,就是不正直;明白正义而没有作为,就是不勇敢;这六方面是关系到你们成败、利害的重要因素,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张婴被深深地感动并醒悟,第二天,率领部下万人和妻子儿女,双手反绑投降归顺。张纲就单车进入张婴营垒,遣散了张婴的部下,让他们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想要当差的,都召而来之。于是人们喜悦信服,南州一片安定。皇上给予了好评,想提拔张纲,而张婴等人上书乞求留任张纲,皇上应允了。张纲在郡守位上一年,四十六岁时逝世。百姓老幼相扶到张纲府邸吊唁的人多得无法计数。张婴等五百多人穿着丧服为他操办丧事。背负泥土为他垒筑坟墓。 张纲单车独骑去到叛贼营垒,劝喻张婴并降伏了他,主张安抚盗贼的人都把这作为美谈。然而张纲死后没多久,张婴又占领郡地而反叛,张纲哪里能使东南的盗贼止息啊!民众一旦做了盗贼,就会无法自容于世,处在既非叛逆又非顺服的状态下,徘徊之中始终想着展翅高飞;况且让他受到恩宠,得到荣耀,期望他悔过自惩而不再萌生反叛的意向,怎么做得到啊?张纲这样的人,只能缓解一时的灾祸,却不能用他为国家作长期的谋划,哪里值得效仿呢!0006、余玠传 玠大更敝政,遴选守宰,筑招贤之馆于府之左,供张一如帅所居,下令曰:“集众思广忠益,诸葛孔明所以用蜀也。欲有谋以告我者,近则径诣公府,远则自言于郡,所在以礼遣之,高爵重赏,朝廷不吝以报功,豪杰之士趋期立事,今其时矣。”士之至者,玠不厌礼接,咸得其欢心,言有可用,随其才而任之,苟不可用,亦厚遗谢之。 播州冉氏兄弟王进、璞,有文武才,隐居蛮中,前后阃帅辟召,坚不肯起。闻玠贤,相谓曰:“是可与语矣。”遂诣府上,玠素闻冉氏兄弟,刺入即出见之,与分庭抗礼,宾馆之奉。冉安之若素有,居数月,无所言。玠将谢之,乃为设宴,玠亲主之。酒酣,坐客方纷\n纷竞言所长,王进兄弟饮食而已。玠以微言挑之,卒默然。玠曰:“是观我待士之礼何如耳。”明日,更别馆以处之,且日使人窥其所为。兄弟终日不言惟对踞以垩画地为山川城池之形起则漫②去如是又旬日请见玠屏人曰某兄弟辱明公礼遇思有少裨益非敢同众人也为今日西蜀之计其在徙合州城乎玠不觉跃起,执其手曰:“此玠志也,但未得其所耳。”曰:“蜀口形胜之地莫若钓鱼山,请徙诸此,若任得其人,积粟以守之,贤于十万师远矣,巴蜀不足守也。”玠大喜曰:“玠固疑先生非浅士,先生之谋,玠不敢掠以归己。”遂不谋于众,密以某谋闻于朝,请不次官之。昭以王进为承事郎,璞为承务郎。徙城之事,悉以任之…… 卒筑青居、大获、钓鱼、云顶凡十余城,皆因山为垒,棋布星分,为诸郡治所,屯兵聚粮为必守计。又移金③戎于大获,以护蜀口;移沔戎于青居;兴戎先驻合州旧城,移守钓鱼,共备内水④。移利戎于云顶,以备外水。于是如臂使指,气势联络。又属嘉定(知府)开屯田于成都,蜀以富实。[注]①玠,南宋淳祐时曾任四川安抚制置使。②漫,抹掉。③金,金州;后文“沔”、“兴”、“利”即沔州、兴州、利州。④内水,蜀人以涪江为内水,以岷江为外水。参考译文 余玠大力改革弊政,遴选郡守县宰,在自己的帅府旁修筑招贤馆,陈设完全同主帅的住所一样,下令:“集众思广忠益,是诸葛孔明用来治理蜀地的办法。有策谋想告诉我的人,在近处就径直来公府,在远处可自行到所在的郡府(去谈),官府要以礼相送。朝廷(也会)不吝惜以高爵重赏酬报的。豪杰之士随时世而动要求建立功业,现在正是时机。”士人来到后,余玠不厌其烦以礼接待。(来者)都得到余玠的真诚欢迎,所献策谋可采纳的,(余玠)按献策人的才能予以任用,如果不能采用,也赠厚礼对其表示感谢。 播州冉琎、冉璞兄弟俩,有文才武略,隐居在少数民族区域,前后经几任外任的将帅征召,坚决不肯就职。他们听说余玠贤明,相互商量:“这样,可以与他谈谈。”于是前往帅府。余玠素闻冉氏兄弟(之名),看到名片请冉氏兄弟进府邸并立即会见他们,施以平等的礼节,(给予)在宾馆(休憩)的待遇。冉氏兄弟以平常的心态接受;过了数月,也没有谈什么(建议)。余玠准备向他们问候请教,于是为他们设宴。余玠亲自主持宴会。酒喝到畅快的时候,在座的来客纷纷争着讲自己策谋的高明,而冉氏兄弟只是饮酒用餐而已。余玠以含蓄的话语引导他们,最终(他们)还是默默无言。余玠(心里)说:“他们不过是在看我将怎样礼待有识之士罢了。”第二天,让(二人)换住另一处宾馆,并派人天天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作为。(派去的人发现)冉氏兄弟终日不讲话,只是面对面蹲着,用白垩土在地上画些山川城池的图形,起身后就涂抹掉。这样,又过了十日,(二人)请求会见余玠。(见面后)让其他人退出,才说:“我们兄弟愧对明公的礼遇,所思谋的建议(对您)只有微小的帮助,所以不敢同众人所言相比”。作为今日(固守)西蜀之计,恐怕是在于迁移合州城(防务)吧?余玠(听罢)不觉一跃而起,拉住二人的手说:“这正合我的心意,只是我没有想到合适的地方。”(冉氏兄弟)说:“蜀中关隘,地势优越的莫过于钓鱼山,将合州城迁移至此,如用人得当,积贮粮食守住钓鱼山,(那就)远胜过十万军队,巴蜀便不难防守了。”余玠大喜说:“我始终相信先生非浅薄之士,先生的策谋,我不敢掠为己有。”于是\n不再与众人商议,秘密将这个计划向朝廷报告,并请求不要拘泥等级授予他们兄弟官职。(朝廷)昭封冉琎为承事郎,冉璞为承务郎。迁城之事,全委任他们(督办)…… 最终建成青居、大获、钓鱼、云顶共十余座城池,都依山势构筑营垒,星罗棋布,作为各州郡治所,屯兵聚粮制定坚守的方案。又转移金州的军队到大获,以守护蜀中关隘;转移沔州的军队到青居城;兴州的能军队暂驻合州旧城,后移守钓鱼城,共同防备内水一带(的敌扰)。转移利州军队到云顶城,以防备外水一带(的敌扰)。在这种布防下,(调度兵力)如以臂控制使唤手指(一样自如),(各成兵力的)气势联通。余玠又指令嘉定(知府)在成都辟地屯垦,蜀中因此殷实富足。0007、张巡传(1) 令狐潮围张巡于雍丘,相守四十余日,朝廷声问不通。潮闻玄宗已幸蜀,复以书招巡。有大将六人,官皆开府,特进白巡,以兵势不敌,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贼。巡阳许诺。明日堂上设天子画像,帅将士朝之,人人皆泣。巡引六将于前,责以大义,斩之,士心益劝。 城中矢尽,巡缚稿为人千余,被以黑衣,夜缒城下,潮兵争射之,久乃知其稿人;得矢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贼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斫潮营,潮军大乱,焚垒而遁,追奔十余里。潮惭益兵围之。 巡使郎将雷万春于城上,与潮相闻,贼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动。潮疑其木人,使谍问之,乃大惊,遥谓巡曰:“向见雷将军,方知足下军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巡谓之曰:“君未识人伦,焉知天道!”未几出战,擒贼将十四人,斩首百余级。贼乃夜遁,收兵入陈留不敢复出。 顷之,贼步骑七千余众屯白沙涡,巡夜袭击,大破之。还至桃陵,遇贼救兵四百余人。悉擒之。分别其众,妫、檀及胡兵悉斩之,荥阳、陈留胁从兵,皆散令归业。旬日间,民去贼来归者万余户。 (选自《资治通鉴》)[注]①张巡:“安史”乱起时,任真源县令,因上司投敌,他率军开往雍丘。②令狐潮:初为雍丘县令,后降安禄山。参考译文: 令孤潮将张巡围困在雍丘,两军相互对峙四十多天,朝廷的音讯一点也得不到。令孤潮听说唐玄宗已经到蜀地去了,又用书信招降张巡。(张巡手下)有六个可以开设府署的大将,他们特意进来用兵力不够、无法与敌对抗的现实劝说张巡,并且还说皇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不如投降敌人。张巡假装同意。第二天在公堂上摆出天子的画像,率众将士朝拜,人人都哭了。张巡将这六人拉上前,以国家兴亡的大义斥责他们,然后杀了他们,士气倍增。 城中箭都用完了,张巡将禾杆束成上千个草人,并给他们穿上黑衣,晚上用绳子拴着放到城下,令狐潮的士兵争先恐后的射向他们,很久才知道他们是草人;张巡得箭数十万只。这以后又在夜里从城墙上放下人来,贼兵觉得好笑没有防备。于是张巡派敢死队员500人,\n砍向令孤潮的军营,令狐潮的军队大乱,烧掉营垒逃跑,巡部追了敌军十多里。令孤潮感到惭愧,增加士兵继续围困张巡他们。 张巡派部将雷万春在城墙上与令孤潮通话,贼兵用弩射雷万春,雷万春面部中了六箭却一动不动。令孤潮怀疑看到的雷万春是个木人,于是派探子问明详情,(得知真相后)令孤潮大吃一惊,从很远的地方对张巡说:“刚才看见雷将军,才知道你的军令如山,但是你可知天意如何?”张巡对令孤潮说:“你不识人伦,怎知天意?”时过不多久,张巡派兵出战抓住贼兵将领14人,割下贼兵首级一百多,贼兵于是连夜逃跑,退到陈留,不敢再出来。 时间不长,叛贼步兵、骑兵七千多人屯集在白沙涡,张巡率部夜袭贼兵,大胜。张巡部返回到桃陵,遇上叛贼的救兵四百多人,将贼兵全部抓获,并对他们作出不同的处理,妫、檀两州的兵士和胡兵(安禄山起兵谋反地方的兵士)全部杀掉,荥阳、陈留郡被胁迫而来的兵士,全部放掉,让他们回去做自己的本业。十天里,老百姓离开贼兵前来归附的有一万多户。0008、张巡传(2) 张巡字巡,邓州南阳人。博通群书,晓战阵法。气志高迈,略细节,所交必大人长者,不与庸俗合,时人叵知也。开元末,擢进士第。巡繇①太子通事舍人出为清河令,治绩最,而负节义,或以困厄归者,倾赀振护无吝。更调真源令。土多豪猾,大吏华南金树威恣肆,巡下车,依法诛之,赦余党,莫不改行迁善。 安禄山反,(巡)遂起兵讨贼,从者千余。巡驰骑决战,身被创不顾,士乃奉巡主军。积六旬,大小数百战。当此时,王命不复通,大将六人白巡以势不敌,且上存亡莫知,不如降。六人者,皆官开府、特进。巡阳许诺,明日堂上设天子画像,率军士朝,人人尽泣。巡引六将至,责以大谊,斩之。 至睢阳,……有诏拜巡御史中丞。被围久,食尽,巡士多饿死,存者皆痍伤气乏。巡出爱妾曰:“诸君经年乏食,而忠义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众,宁惜一妾而坐视士饥?”乃杀以大乡,坐者皆泣。巡强令食之,至罗雀掘鼠,煮铠弩以食。贼知外援绝,围益急。众议东奔,巡、远②以睢阳江淮保障也,若弃之,贼乘胜鼓而南,江、淮必亡。且帅饥众行,必不达。十月癸丑,贼攻城,士病不能战。城遂陷,与远俱执。巡众见之,起且哭,巡曰:“安之,勿怖,死乃命也。”巡不屈,年四十九。 (选自《旧唐书•张巡传》,有删节) 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④?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 (韩愈《〈张中丞传〉后叙》) ①繇:茂盛;通徭;通遥,远;通谣,歌颂;读yóu,由,从②癯(qú):瘦。 ③远:睢阳太守许远。与张巡一起卫睢阳,被俘而死。④逆遁:预先逃跑。译文: 张巡字巡,是邓州南阳人。博通群书,通晓作战布阵的方法,气节高尚,不太注重小\n节,他结交的一定是有身份的官员和年高德重的人,不和平常的人结交,当时的人不可能知道,开元末年,中进士第。张巡以太子通事舍人的身份出京任清河县令,治理的成绩最好,很有义节,有因为困顿归附他的人,倾尽资财救济保护毫不吝啬。再调为真源县令。当地有很多强横狡猾的人(豪强),大吏华南金建立了自己的威势恣意妄为,张巡一到任,就依法杀了他,赦免了他的党徒,(其党徒)没有不改恶从善的。 安禄山反叛,张巡就起兵讨伐叛贼,跟随他的有一千多人。张巡纵横驰骋与敌人决战。自己受了伤也不顾惜,军士们尊奉他主持军务。累积60天,大小数百战。在这个时候,君王的命令不能通达,六个将领把力量不敌叛军的情况报告张巡,(说)况且皇上生死不知,不如投降。这六个人都做官至开府、特进。张巡假装答应,第二天在大堂上设置天子画像,率领将士们朝拜,(将士们)人人都哭泣。张巡把六个将领带上来,用大义来责备(他们),杀了他们。 到了睢阳……皇帝有诏收任命张巡为御史中丞。(睢阳)被围困久了,粮食吃尽了,张巡的士兵大多饿死,活着的人都受了伤,气力都用尽了。张巡交出他的受妾说:“各位,我们长期缺乏粮食,但忠义一点也没减少,我很遗憾不能割下自己的肉来让大家吃,难道舍不得一个小妾而坐看着士卒受饥挨饿?”于是就杀了她来让士卒吃,在座的人都哭了。张巡强令大家吃,以至到了张网补雀挖洞捉鼠、煮衣服和弓来吃的地步。叛贼知道(城内)没有外援了,围攻更加紧急。大家商量向东撤退,张巡、许远认为睢阳是江淮的保障,如果放弃了睢阳,叛贼就会乘胜击鼓向江南进攻,江淮一带一定会失守。况且率领饥饿的部队行进,一定不会成功(达到目的地)。十月癸丑,叛贼攻城,士兵都精疲力不能作战。睢阳城于是被攻陷了,张巡和许远都被抓住了。张巡的部下看见他(被俘的情形),都站直来而且哭了,张巡说“(大家都)安心吧,不要害怕,死是命啊。”张巡不屈服(被杀),时年四十九岁。 当张、许二公守睢阳的时候,怎能料到人家终于不来救援,(因而)抛弃睢阳事选退走呢?如果此处不能坚守,即使到别的地方躲避叛军又有什么益处呢?等到他没有救援而且十分困难的时候,他率领他那些剩下的因受伤而残废的、饥饿的和瘦弱的士兵,即使想离开(指撤巡)也一定不可能(实现)了。张、许二公这样贤明,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坚守一志,捍卫天下,率领(凭借)千百个将要死亡的士兵,同一天比一天增多的百万叛军作战,掩蔽江淮地区,阻遏叛军的攻势。天下没有灭亡,是谁的功劳呢? 0009、公孙弘 丞相公孙弘者,齐菑川国薛县人也,字季。家贫。年四十余,乃学《春秋》杂说。建元元年,是时弘年六十,征以贤良为博士。使匈奴,还报,不合上意,上怒,以为不能,弘乃病免归。元光五年,菑川国复推上公孙弘,拜为博士。 弘为人恢奇多闻,常称以为人主病不广大,人臣病不俭节。弘为布被,食不重肉。每朝会议,开陈其端,令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庭争。于是天子察其行敦厚,辩论有余,习文法吏事,而又缘饰以儒术,上大说之。二岁中,至左内史。尝与主爵都尉汲黯请间,汲黯先发之,弘推其后,天子常说,所言皆听,以此日益亲贵。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倍其约以顺上旨。汲黯庭诘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实,始与臣等建此议,今皆倍之,不忠。”上问弘。弘谢曰:“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上然弘言。左右幸臣每毁弘,上益厚遇之。\n 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禄甚多,然为布被,此诈也。”上问弘。弘谢曰:“有之。夫九卿与臣善者无过黯,然今日庭诘弘,诚中弘之病。且无汲黯忠,陛下安得闻此言!”天子以为谦让,愈益厚之。卒以弘为丞相,封平津侯。 弘为人意忌,外宽内深。诸尝与弘有卻者,虽详与善,阴报其祸。杀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胶西,皆弘之力也。食一肉脱粟之饭,故人所善宾客,仰衣食,弘奉禄皆以给之,家无所余。士亦以此贤之。 淮南、衡山谋反。弘病甚,自以为无功而封,位至丞相,宜佐明主填抚国家,使人由臣子之道。今诸侯有畔逆之计,此皆宰相奉职不称。乃上书曰:“故曰‘力行近乎仁,好问近乎智,知耻近乎勇’。知此三者,则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后知所以治人。天下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此百世不易之道也。今陛下躬行大孝,建周道,兼文武,厉贤予禄,量能授官。今臣弘罢驾之质,无汗马之劳,陛下过意擢臣弘卒伍之中,封为列侯,致位三公。臣恐先狗马填沟壑,终无以报德塞责。愿归侯印,乞骸骨,避贤者路。”天子报曰:“古者赏有功,褒有德,守成尚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宿昔庶几获承尊位,惧不能宁,惟所与共为治者,君宜知之。君不幸罹霜露之病,何恙不己,乃上书归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德也。” 因赐告牛酒杂帛。居数月,病有瘳,视事。元狩二年,弘病,竟以丞相终。 (《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参考译文: 丞相公孙弘是齐地菑川国薛县的人,表字叫季。他家里穷,直到四十多岁时,才学习《春秋》及各家解释《春秋》的著作。武帝建元元年,这时,公孙弘已经六十岁,以贤良的身份被征召入京,当了博士。他奉命出使匈奴,回来后向武帝报告情况,不合皇上的心意,皇上发怒,认为公孙弘无能,公孙弘就借有病为名,免官归家。武帝元光五年,菑川国又推荐公孙弘,封他为博士。 公孙弘为人雄伟奇异,见闻广博,经常说人主的毛病在于心胸不广大,人臣的毛病在于不节俭。公孙弘盖布被,吃饭时不吃两种以上的肉菜。他每次上朝同大家议论政事,总是先开头陈述种种事情,让皇上自己去选择决定,不肯当面驳斥和在朝廷上争论。于是皇上观察他,发现他的品行忠厚,善于言谈,熟悉文书法令和官场事务,而且还能用儒学观点加以文饰,皇上非常喜欢他。在两年之内,他便官至左内史。他曾经和主爵尉汲黯请求皇上分别召见,汲黯先向皇上提出问题,公孙弘则随后把问题阐述得清清楚楚,皇上常常很高兴。他所说的事情都被采纳,从此,公孙弘一天比一天受到皇帝的亲近,地位显贵起来。他曾经与公卿们事先约定好了要向皇帝谈论的问题,但到了皇上面前,他却违背约定,而顺从皇上的意旨。汲黯在朝廷上责备公孙弘说:“齐地之人多半都欺诈而无真情,他开始时同我们一起提出这个建议,现在全都违背了,不忠诚。”皇上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了解我的人认为我忠诚,不了解我的人认为我不忠诚。”皇上赞同公孙弘的说法。皇上身边的受宠之臣每每诋毁公孙弘,但皇上却越发厚待公孙弘。 \n汲黯说:“公孙弘处于三公的地位,俸禄很多,但却盖布被,这是欺诈。”皇上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有这样的事。九卿中与我好的人没有超过汲黯的了,但他今天在朝廷上诘难我,确实说中了我的毛病。况且没有汲黯的忠诚,陛下怎能听到这些话呢!”武帝认为公孙弘谦让有礼,越发厚待他,终于让公孙弘当了丞相,封为平津侯。 公孙弘为人猜疑忌恨,外表宽宏大量,内心却城府很深。那些曾经同公孙弘有仇怨的人,公孙弘虽然表面与他们相处很好,但暗中却加祸于人予以报复。杀死主父偃,把董仲舒改派到胶西国当相的事,都是公孙弘的主意。他每顿饭只吃一个肉菜和脱壳的粗米饭,老朋友和他喜欢的门客,都靠他供给衣食,公孙弘的俸禄都用来供给他们,家中没有余财。士人都因为这个缘故认为他贤明。 淮南王和衡山王谋反,公孙弘病得很厉害,他自己认为没有什么功劳而被封侯,官位升到丞相,应当辅助贤明的君王安抚国家,使人人都遵循当臣子的道理。如今诸侯有反叛朝廷的阴谋,这都是宰相工作不称职的结果。于是,他向皇帝上书说:“过去说:‘努力实践接近于仁,喜欢询问接近于智,知道羞耻接近于勇。’知道这三种情况,就知道怎样自我修养了。知道怎样自我修养,然后知道怎样治理别人。天下没有不能自我修养却能去治理别人的,这是百代不变的道理。现在陛下亲行大孝,以三王为借鉴,建立起像周代那样的治国之道,兼备文王和武王的才德,鼓励贤才,给与俸禄,根据才能授予官职。如今我的才质低劣,没有汉马之劳,陛下特意把我从行伍之间提拔起来,封为列侯,把我置于三公的地位。我恐怕先于陛下的狗马而死去,最终无法报答陛下的恩德和搪塞责任。我希望交回侯印,辞官归家,给贤者让路。”武帝答复他说:“古代奖赏有功的人,表彰有德的人,守住先人已成的事业要崇尚文德教化,遭遇祸患要崇尚武功,没有改变这个道理的。我从前幸运地得以继承皇位,害怕不能安宁,一心想同各位大臣共同治理天下,你应当知道我的想法。你不幸得了霜露风寒之病,何必忧虑不愈,竟然上书要交回侯印,辞官归家,这样做就是显扬我的无德呀!”于是,武帝赐给他牛酒和各种布帛。过了几个月,公孙弘的病情大有好转,就上朝办理政事了。武帝元狩二年,公孙弘发病,终于以丞相的身份死去。0010、郑当时传 郑当时者,字庄,陈人也。其先郑君尝为项籍将,籍死,已而属汉。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郑君独不奉诏。诏尽拜名籍者为大夫,而逐郑君。 郑庄以任侠自喜,脱张羽于厄,声闻梁楚之间。孝景时,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①,常置驿马长安诸郊,存诸故人,请谢宾客,夜以继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庄好黄老之言,其慕长者,如恐不见。年小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立,庄稍迁为鲁中尉、济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为右内史。以武安侯、魏其时议,贬秩为詹事,迁为大农令。 庄为太史,诫门下:“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庄廉,又不治其产业,仰奉赐以给诸公。然其馈遗人,不过算②器食。每朝,候上之间说,未尝不\n言天下之长者。其推毂③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为贤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言,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士诸公以此翕然称郑庄。 郑庄使视决河,自请治行五日。上曰:“吾闻‘郑庄行,千里不赍粮’,请治行者何也?”然郑庄在朝,常趋和承意,不敢甚引当否。及晚节,汉征匈奴,招四夷,天下费多,财用益匮。庄任人宾客为大农僦人④,多逋负⑤。司马安为淮阳太守,发其事,庄以此陷罪,赎为庶人。顷之,守长史。上以为老,以庄为汝南太守。数岁,以官卒。卒后家无余赀财。 《史记》一二○卷 注:①洗沐:官员休假②算:竹器③推毂:推荐④僦人:这里指承揽运输的人 ⑤逋负:拖欠款项参考译文: 郑当时,字庄,陈郡人。他的祖先郑君曾经为项籍的属将;项籍兵败而死,不久天下便归属了汉。汉高祖刘邦命令那些原项籍的部下直呼项籍的名字。唯独郑君不肯接受诏令。刘邦下诏把直呼项籍名字的人全部任命为大夫,而放逐了郑君。 郑庄以仗义行侠为自豪。因为在张羽困难时予以救助,从而闻名于梁、楚地区。汉景帝时担任太子舍人的职务。每五天休假的时候。常在长安的城郊备置马匹,问侯那么老朋友,拜访或答谢宾客,夜以继日,通宵达旦,还常恐怕应酬不周。郑庄喜好黄帝、老子的学说,那些为他敬慕年长有德之人,(他常汲汲奔走拜望),好象怕来不及见他们的样子。虽然年纪轻轻,官品低微,然而他来往的知心好友,都是他祖父一辈的,在全国很有名气的人。汉武帝即位之后,郑庄逐渐晋升为鲁国中尉、济南太守、江都国相,直到九卿中右内史之职。因为评议武安侯田蚡、魏其侯窦要的争端是非,(未能始终坚持己见),被贬职为詹事,再升迁为大农令。 郑庄任太史时,告诫属下说:“客人到来,无论地位高低,(都要立即通报),不要让他滞留在门口等侯。”他对客人行宾主的礼节,以自己高贵的身份谦虚的对待别人。郑庄很廉洁,不喜欢购置产业,只靠皇上的赏赐供给门客。然而赠给他人物品,不过一竹篮食物而已。每次朝见皇上。有机会便要称道中国的忠厚长者。他推荐士人及其官属的丞、史,总是那么亲切有味地陈说,常常推重他们的才德,认为比自己都强。他从来不直呼属吏的名讳,与下属官员谈话,好象生怕伤害到他们。听到他人好的言论,便立即向皇上推荐。唯恐落后耽误。崤山以东的士人们因此一致称赞郑庄。 郑庄被派去巡视黄河决口的情况,自己请求给五天假,准备行装。武帝说:“我听说‘郑庄出门,即使有千里之遥,也不必带粮食’,请求准备行装是为什么呢?”然而郑庄在朝廷上,常常趋迎附合武帝的意旨,不敢明确决断是否。在晚年时,汉朝廷征伐匈奴,招降周边的少数部族,国家支出的费用很多,国家财政愈来愈匮乏。郑庄所保举的人和他的宾客等担任大农令手下承揽运输的人,欠了公家许多债务。司马安任淮阳太守。揭发了此事,郑庄因此被治罪,赎罪后免官为平民百姓。不久,暂时担任丞查长史。武帝认为他年纪太大,任命为汝南太守。几年之后死于任上,死后家中没有余下财物。\n0011、虞延传 虞延少为亭长,时王莽贵人魏氏宾客放从,延率吏卒突入其家捕之,以此见怨,故位不升。王莽末,天下大乱,延常婴甲胄,拥卫亲族,扌干御钞盗,赖其全者甚众。建武初,除细阳令。后去官还乡里,太守富宗闻延名,召署功曹。宗性奢靡,车服器物,多不中节。延谏曰:“昔晏婴辅齐,鹿裘不完;季文子相鲁,妾不衣帛。以约失之者鲜矣。”宗不悦,延即辞退。居有顷,宗果以侈从被诛,临当伏刑,揽涕而叹曰:“恨不用功曹虞延之谏!”迁洛阳令。是时阴氏有客马成者,常为奸盗,延收考之。阴氏屡请,获一书辄加二百,信阳侯阴就乃诉帝,谮延多所冤枉。帝乃临御道之馆,亲录囚徒。延陈其狱状可论者在东,无理者居西。成乃回欲趋东,延前执之,谓曰:“尔人之巨蠹,久依城社,不畏熏烧。今考实未竟,宜当尽法!”成大呼称枉,陛戟郎以戟刺延,叱使置之。帝知延不私,谓成曰:“汝犯王法,身自取之!”呵使速去。后数日伏诛,于是外戚敛手,莫敢干法。迁南阳太守。永平初,有新野功曹邓衍,以外戚小侯每豫朝会,而容姿趋步有出于众,显宗目之,顾左右曰:“朕之仪貌,岂若此人!”特赐舆马衣服。延以衍虽有容仪而无实行,未尝加礼。帝既异之,乃诏衍令自称南阳功曹诣阙。既到,拜郎中,迁玄武司马。衍在职不服父丧,帝闻之,乃叹曰:“‘知人则哲,惟帝难之’。信哉斯言!”衍惭而退,由是以延为明。 (《后汉书•虞延传》)参考译文: 虞延年轻时做亭长,此时王莽的贵人(女官名)魏氏的门客放纵,虞延带领官吏冲入他的家逮捕了他,虞延因此事被怨恨,所以官位不能升迁。王莽末年,天下大乱,虞延常常披铠甲戴头盔,护卫亲族,抵御掠夺的强盗,依赖他保全生命财产的人很多。东汉建武初年,他被任命为细阳县令。后离职回乡,太守富宗听到虞延的名声,征召安排他任功曹(官名)。富宗性情奢靡,车子及其装饰器物,很多不符合法度。虞延劝谏说:“过去晏婴辅佐齐国,穿粗陋的皮衣还不完整;季文子辅佐鲁国,妾不穿丝绸衣服。因为节俭而失误的人很少啊。”富宗不高兴,虞延就辞官离开了。过了不久,富宗果然因为奢侈放纵被杀,临处死刑时,他擦着眼泪叹息说:“我遗憾没有听功曹虞延的劝谏!”(虞延)升迁为洛阳县令,此时阴家(阴皇后家族)有个叫马成的门客,常常抢动偷盗,虞延收捕审问他。阴家屡次请求免他的罪,虞延得到一封说情的信就增打二百板子。信阳侯阴就(阴皇后之弟)于是告诉了皇帝,诬陷虞延冤枉过很多人。皇帝于是到皇帝巡行道路的馆舍,亲自检查囚犯罪状。虞延让那些案情有可论辩的囚犯站在东边,无理可讲的站在西边。马成于是回身想到东面,虞延上前捉住他,对他说:“你是人中的大蠹虫,长久地依托城社(城社喻权势),不怕熏烧。现在审查核实没完,应当完全依法制裁!”马成大喊说自己冤屈,皇帝的近卫军官用戟刺着虞延,喝叱虞延放开马成。皇帝知道虞延公正无私,对马成说,“你犯了王法,是你自己造成的灾祸!”啊斥让他快走回去。几天后马成被处死刑。从此外戚收敛行为,没有人敢犯法。虞延\n后升任南阳太守。永平初年,有个新野功曹邓衍,凭外戚小侯(承袭侯爵的子弟)的身份每次参加朝会。而容貌姿态行走的样子超出一般人。显宗皇帝看见他,回头对身边的人说,“我的仪表相貌怎么像这个人!”特地赐给他车马衣服。虞延认为邓衍虽有容貌仪表,可是没有实际品行,不曾对他有高于一般的礼节。皇帝已经认为邓衍与众不同,于是下令让他自称南阳功曹到皇宫。他到了以后,被任命为郎中,升为玄武门司马。邓衍在官职上不为父亲服丧,皇帝听到此事,于是叹息道:“‘了解人就是明智,只有皇帝难做到。’这话确实啊!”邓衍很惭愧,辞去了官职。因此(时人)认为虞延有知人之明。0012、石奋传 万石君,名奋,姓石氏。年十五,侍高祖。高祖与语,爱其恭敬,问曰:“若何有?”对曰:“奋独有母,不幸失明。家贫。有姊。”高祖曰:“若能从我乎?” 曰:“愿尽力。”於是高祖召其姊为美人,以奋为中涓,徙其家长安中戚里①,以姊为美人故也。其官积功劳至大中大夫。无文学,恭谨无与比。及孝景即位。奋长子建,次子甲,次子乙,次子庆,皆以驯行孝谨,官皆至二千石。於是景帝曰:“石君及四子皆二千石,人臣尊宠乃集其门。”号奋为万石君。 景帝季年,万石君归老于家,以岁时为朝臣。过宫门阙,必下车趋,见路马必式焉。子孙为小吏,来归谒,必朝服见之,不名。子孙有过失,不谯让,为便坐,对案不食。然后诸子相责,因长老肉袒固谢罪,改之,乃许。上时赐食于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如在上前。子孙遵教,亦如之。万石君家以孝谨闻乎郡国,虽齐鲁诸儒质行,皆自以为不及也。 长子建为朗中令,少子庆为内史。建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是以上乃亲尊礼之。书奏事,事下,建读之,曰:“误书!”‘马’者与尾当五,今乃四,不足一。上谴,死矣!”甚惶恐。其为谨慎,虽他皆如是。庆醉归,入外门不下车。万石君闻之,不食。庆恐,肉袒请罪,不许。举宗及兄建肉袒,让曰:“内史贵人,入闾里,里中长老皆走匿,而内史坐车中自如,固当!”乃谢罢庆。庆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庆於诸子中最为简易矣,然犹如此。为齐相,举齐国皆慕其家行,不言而齐国大治,为立石相祠。 太史公曰:仲尼有言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其万石之谓邪?是以其教不肃而成,不严而治。斯可谓笃行君子矣![注]①中戚里:长安城内住皇帝戚属的一条街。参考译文: 万石君名叫奋,姓石。(当时)十五岁,做小官吏,侍侯高祖。高祖和他谈话,喜欢他的恭敬,问他说:“你还有什么人?”回答说:“我只有母亲,不幸失明。家里贫穷。还有一个姐姐。”高祖说:“你能跟随我吗?”他说:“愿意尽力效劳。”于是高祖召他姐姐来封为美人,让石奋任中涓,把他家迁到长安城里的中戚里,这是因为姐姐做了美人的缘故。他做官靠积累功劳当上了大中大夫。没有文才学问,但恭敬谨严没人能比。到孝景帝即位。\n石奋的长子石建,二子甲某,三子乙某,四子石庆,都因为品行善良,孝敬父母,办事谨严,做官做到了二千石。于是景帝说:“石君和四个儿子都是二千石官员,作为臣子的尊贵光宠竟然集中在他一家。”称呼石奋为万石君。 孝景帝晚年,万石君回家养老,每年根据定期作为大臣参加朝会。经过皇宫的门楼,万石君一定下车快步走,看见皇帝的车驾,一定俯身按着车前横木表示敬意。他的子孙做小官。回家来进见他,万石君一定穿着朝服来接见,不称呼名字。子孙有错误,不谴责,因此而不坐正座,面对食案而不吃。然后儿子们互相责备,通过长辈的帮助说情,光着上身坚决地谢罪,改正错误,才答应。皇上时常给他家赏赐食物,他一定跪下叩拜俯伏着吃,好像就在皇上眼前,子孙遵循他的教导,也和他一样。万石君一家凭着孝敬谨严而闻名于各郡各国,即使齐、鲁地方那些儒生的虔诚庄重的行为,都自认为比不上他。 长子石建任郎中令,小儿子石庆任内史。石建有事应该向皇帝说,避开别人,畅所欲言,说的恳切,到了朝廷上进见就好像不会说话一样,因此连皇帝也尊重他。上书奏事,奏章经皇帝阅后发回。石建读它,说:“写错了‘马’字下面脚连尾应该五笔,如今只有四笔,少一笔。皇帝会谴责我,我活不成了。”十分害怕。他的谨慎,即使是别的小事也这样。小儿子石庆喝醉了回家,进入外门没有下车。万石君听说了,不吃饭。石庆害怕,光着上身去请罪,没有许可。全族的人和哥哥石建都去衣露体请罪,万石君责备说:“内史是显贵的人,进入乡里,乡里的长辈都走开回避,而内史坐车中很自在,正是理所当然!”于是让石庆走开。石庆任太仆,为皇帝驾车外出,皇上问驾车的马有几匹,石庆用鞭子一匹一匹地把马数完。举起手说:“六匹马”。石庆在儿子中是最简略随便的了,尚且这般谨慎。他任齐国相,全齐国的人都仰慕石庆家的好品德。不发表什么意见,齐国就感化而很太平,给石庆建立生祠。太史公说:孔子有句话说“君子言语要迟钝,行动要迅速”,说的大概是万石君吧?因此他的教化不急而成功,不苛刻而安定。这可以说是行为忠厚的君子了。0013、王珪传 王珪,宇叔玠。性沉澹,为人雅正,恬于所遇,交不苟合。时大宗召为谏议大夫。帝尝曰:“君臣同德,则海内安。朕虽不明,幸诸公数相谏正,庶致天下于平。”珪进曰:“古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谏不用,则相继以死。今陛下开圣德,收采刍言,臣愿竭狂瞽,佐万分一。”硅推诚进善,每存规益,帝益任之。 它日进见,有美人侍帝侧。帝指之日:“庐江不道,贼其夫而纳其室,何有不亡平?”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为是邪?非邪?”帝曰:“杀人而取妻,乃问朕是非,何也?”对曰:“臣闻齐桓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故亡?’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公曰:‘若子之言,乃贤君也,何至于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所以亡。’今陛下知庐江之亡,其姬尚在,窃谓陛下以为是。审知其非,所谓知恶而不去也。”帝嗟美其言。 帝使太常少卿祖孝孙以乐律授宫中音家,伎不进,数被让。珪与温彦博同进曰:“孝孙修谨士,陛下使教女乐,又责谯之,天下其以士为轻乎!”帝怒曰:“卿皆我腹心,乃附下罔上,为人游说邪?”彦博惧,谢罪,珪不谢,曰:“臣本事前宫,罪当死,陛下释其性命,引置枢密,责以忠效。今疑臣以私,是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帝默然惭,遂罢。 \n时珪与玄龄等同辅政。帝谓日:“卿为朕言玄龄等材,且自谓孰与诸子贤?”对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兼贤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口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彦博;济繁治剧,众务必举,巨不如胄;以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舜,臣不如征。至激浊扬清,疾恶好善,臣于数子有一日之长。”帝称善。(选自《新唐书》)参考译文: 王珪,字叔玠。性情沉静恬淡,为人正直,安于所遇,与人交往不苟且附和。当时太宗任命他为谏议大夫。太宗曾经说:“君臣同心同德,那么国家就会安定。我虽不是贤明之君,但幸而有各大臣常加规劝及纠正我的过失,但愿这样可以使夫下太平吧。”王珪进言说:“古时天子有谏诤之臣七人,都因谏言不被采用,而相继死亡。现在陛下发扬你的美德,采纳像我们这样的草野之人的意见,我愿竭尽愚钝之力,效力辅佐陛下。”王珪推诚尽忠,进荐善言,并常常存心规劝,太宗更加信任他。 一天,王珪进见,看见有一美人在皇上身边侍候。太宗指着她说:“庐江王不行道义,杀了她的丈夫而纳她为妄,怎么会不灭亡呢?”王珪离开座位回答说:“陛下认为庐江王做得对还是不对呢?”皇上说:“杀了人却纳那人之妻,竟然还问我是对还是错,为什么呢?”王珪回答说:“我听说齐桓公到郭国,问老百姓:‘郭公为什么灭亡?’老百姓回答说:‘因为他能分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齐桓公说:‘如像你们这么说,他就是一个明君了,可为什么会到了灭亡的地步吓?’老百姓说:‘不是这样的,郭君知道是好的意见却不采纳,知道是错的事情却不停止做,所以灭亡。’如今陛下知道庐江王灭亡的原因,他的美姬还在你的身边,我看陛下认为这样做是对的。知道那是错的事情(但还要继续做),这就是所谓知道不对的却不停止去做啊。”太宗十分欣赏他说的话。 太宗派太常少卿祖孝孙用乐律来教授宫中的乐人,因这些乐人的技能没有长进,孝孙多次被皇上责怪。王珪与温彦博共同进言说:“孝孙是恭谨之士,陛下让他来教女乐,又责备他,国人岂不认为皇上太轻视士人了吗?”太宗十分愤怒地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我心腹之臣,竟然附顺下人欺瞒我,替人游说说情吗?”彦博惧怕,谢罪,但王珪不谢罪,他说:“我本来侍奉前皇太子,罪当受死,陛下您怜惜我的性命,任用我,让我担任重要的职务,并要求我忠诚效力。现在陛下因私心而怀疑我,这是陛下对不起我,我没有辜负陛下。”皇上默不作声,感到惭愧,于是就不再追究了。 当时,王珪与玄龄等一同辅佐朝政。太宗对他说:“你给我评评玄龄等人的才干,并且说说,你与这些人相比谁更贤能?”王珪回答:“勤恳奉公为国,朝中事情没有不关心处理的,我不如玄龄;文才武略,将相之才兼备,我不如李靖;上奏详尽明了,思虑恰当,我不如彦博;治理繁重事务,事事必办妥,我不如戴胄;把谏诤作为自己的职责,以国君不及尧舜为耻辱,我不如魏征。至于扦击坏人坏事奖励好人好事,疾恨邪恶喜好善美,我和他们相比有一点点长处。”太宗称好。\n0014、赵光逢传 赵光逢,字延吉。父隐,右仆射。光逢与弟光胤,皆以文学德行知名。 光逢幼嗜坟典,动守规检,议者目之为“玉界尺”。僖宗朝,登进士第。逾月,辟度支巡官,历官台省,内外两制,俱有能名,转尚书左丞、翰林承旨。 昭宗幸石门,光逢不从,昭宗遣内养戴知权赴行在,称疾解官。驾在华州,拜御史中丞。时有道士许岩士、瞽者马道殷出入禁庭,骤至列卿宫相,因此以左道求进者众,光逢持宪纪治之,皆伏法,自是其徒颇息。改礼部侍郎、知贡举。光化中,王道浸衰,南北司为党,光逢素惟慎静,虑祸及己,因持冠伊洛,屏绝交游,凡五六年。门人柳璨登庸,除吏部侍郎、太常卿。入梁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累转左仆射兼租庸使,上章求退,以太子太保致仕。梁末帝爱其才,征拜司空、平章事。无几以疾辞,授司徒致仕。 同光初,弟光胤为平章事,时谒问于私第,尝语及政事,他日,光逢署其户曰“请不言中书事”,其清净寡欲端默如此。尝有女冠寄黄金一镒于其室家,时属乱离,女冠委化于他土。后二十年,金无所归,纳于河南尹张全义,请付诸宫观,其旧封尚在。两登廊庙,四退邱园,百行五常,不欺暗室,缙绅咸仰以为名教主。天成初,迁太保致仕,封齐国公,卒于洛阳。诏赠太傅。 (选自《旧五代史•卷五十八》)参考译文 赵光逢,字延吉。父亲赵隐任右仆射。赵光逢与弟弟赵光胤,都以文学德行知名。 赵光逢年幼时爱读经典书籍,一举一动都很守规矩,当时的人把他看作象“玉界尺”那样正直温和的人。唐僖宗时,进士及第。过了一个月,任为度支巡官,历任台省官职,在朝廷内外都有能干的名声,转任尚书左丞、翰林承旨。 昭宗巡幸石门,赵光逢不随从前往,昭宗派戴知权带诏书命他前往石门,他称病辞职。皇帝到华州,拜为御史中丞。这时有道士许岩士、盲人马道殷进出宫廷,很快当上卿相大官,因此借旁门左道求进的人很多,赵光逢依靠宪纪治理此事,那些人都受到法纪制服,从此这类人渐渐少了。后改任礼部侍郎、主管贡举。光化年中,王道衰退,南北司结党,赵光逢一贯谨慎宁静,担心灾祸殃及自己,因而辞官到伊洛隐居,断绝交往,前后有五六年之久。他的门人柳璨受重用,任吏部侍郎、太常卿。到梁朝时赵光逢任中书侍郎、平章事,转任左仆射兼租庸使,上奏章请求退职,以太子太保身份退休。梁末帝爱他的才能,征召为司空、平章事。没过多久因病辞职,授司徒退休。 同光初年,他的弟弟赵光胤为平章事,时常到家中拜访,曾经谈到政事,有一天,赵光逢在门上题字道:“请不要谈论中书省的事。”他就是这样清净寡欲,端正沉默。曾经有个女道士寄放二十两黄金在他家里,碰上乱世,女道士死在别处。二十年后,金子不好还给谁,便交给河南尹张全义,请转送给道观,金子上的旧封条还在。他在两个朝代任官,四次退休,遵行伦常,不暗中作坏事,官员绅士都敬仰地把他当作名教主。天成初年,迁太保退休,封齐国公,死在洛阳。皇上下诏赠为太傅。